_祈祀

√铁三角的雨村生活

√神探老闷，明察秋毫

人间烟火16

【戒烟】

自打我得了肺炎以后，闷油瓶就把我所有的非养生用品全都收缴了，其中包括伙计送的上好的烟，胖子从北京带来的二锅头，小花邮来的高档红酒和当地老乡家酿的烧酒。从此“禁烟禁酒禁熬夜，早睡早起多锻炼”成为了我的中年生活格言。

其实我自己早有戒烟的念头，但苦于自制力不够，每次和胖子嚷嚷着要戒烟，胖子总会说“戒了好，戒了好啊……”然后两个人蹲在门口又开始吞云吐雾，执着地当“言语上的巨人，行动上的矮子”。 

闷油瓶熟知我的尿性，因此一开始就收缴了家中所有的违禁品，跟他妈的缉毒犬一样，每个旮沓角落都不放过，完全断绝我所有的念想。

按理来说，不管戒什么，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，戒烟也是同理。我理想中的戒烟状态是先从控制吸烟量开始，从每天三根逐渐递减，最后一根不抽或者每周抽一到两根。 

然而闷油瓶这种自制力超乎寻常的人不仅完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，反而还彻底暴露了他封建大家长说一不二的做派，不管我怎么商量，怎么哀求，愣是连烟屁股都不给我闻一下。

难为我一个二十多年的老烟枪，戒烟刚开头那段时间简直焦头烂额，无时无刻都在怀念尼古丁的气味和烟屁股叼在嘴里的芬芳。而且我这人有个特点，别人越不让我干的事，我就越想干，闷油瓶不让我抽烟，我就越想抽烟，心痒得跟有几百根狗尾巴草在挠一样。 

胖子看我成天暴躁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，怕鸡给我吓得不生蛋，便特意买了劲爽薄荷糖和手指饼干回来，让我嘴里好歹有个东西叼着，不至于那么难受。

于是我每天都叼着手指饼干在家里转来转去，实在憋得狠了，就嗑两颗薄荷糖，把它当成闷油瓶在嘴里“嘎嘣嘎嘣”使劲嚼，一方面能醒醒神，另一方面也能有效发泄怨气。 

但是饼干和糖这类甜食吃多了也有坏处，我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差，吃饭也越来越随意，经常草草扒拉两口便放下筷子，在胖子“你丫是不是嫌弃老子厨艺”的抱怨声中淡然离席。

闷油瓶看在眼里，觉得我这种“吃多了甜食吃不下饭”的状态非常不利于健康，于是他又铁面无私地没收了我所有的戒烟小零食，只有在我老老实实塞下一碗饭一碗汤后，才会网开一面，给我一根手指饼干以资鼓励。 

我珍惜地叼着手指饼干在院里溜达消食，越想越不对劲，老子他妈一个快四十的大叔级人物，怎么愣是给闷油瓶管得跟个幼儿园小孩儿一样？更可气的是，明明胖子年纪比我还大，烟龄比我还长，凭什么他不用戒烟？

这种不平衡感与强行戒烟的焦躁感在我脑内挥之不去，终于在胖子带着一身烟味遛弯回来后达到了巅峰。 

在闻到那股久违的烟草味后我毅然决然做出了一个决定——不能我一个人戒烟，做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，一起戒烟一起健康。

当然，这事如果由我开口，胖子必然不会听话，最好的办法是让闷油瓶来整治他。请闷油瓶出马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，只需在他面前略略抱怨几句胖子抽烟严重影响了我戒烟，再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阐述一下吸烟对胖子这么大年纪的人产生的危害，闷油瓶自然就会主动采取措施。 

于是，当闷油瓶伸手掐灭了胖子刚点燃的烟时，胖子终于感到了一丝危机，他企图以“抽了这么多年也没得肺病”为理由来为自己开脱，然而闷油瓶不为所动，行动迅速地销毁了他所有的烟。

“戒烟大队欢迎你。”我表面同情，内心窃喜地对胖子伸出手。 

“滚蛋！”胖子一把拍开我的手，狐疑地看着我，“小哥怎么忽然要逼我戒烟？天真，你老实交代，是不是你小子怂恿的？”

我心下一惊，忙道：“怎么会！你抽烟我还能闻点味儿，你要是戒烟我连个味儿都闻不到，我图啥啊？！” 

胖子想了想，感觉似乎很有道理，便在我身边坐下，愁眉苦脸地揪地上的草。

我安慰道：“小哥其实也是为咱们好，烟这东西对身体没好处，早戒早好，指不定还能多活几年陪陪小哥。” 

胖子叹口气道：“理是这个理，但问题是突然让戒烟，胖爷我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，嘴里没东西叼着就难受。”

我非常理解胖子的感受，我俩烟瘾差不多重，他的烟龄还比我长些，戒起烟来只会更难受。 

胖子身上那股戒烟所带来的焦虑很快就感染了我，我本来已经快要挺过最难熬的一段时期，但在他影响下又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，连泡脚都无法有效安慰我的情绪。

往常泡脚时，我和胖子常常会一人点一支烟，一边吞云吐雾，一边感受脚盆中的热水缓缓浸没我们的双脚，此刻再追忆一番往昔峥嵘岁月，简直比神仙还自在。然而现在烟没得抽，酒没得喝，零食也没得吃，嘴里空落落的，只能干巴巴地泡脚，人生体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。 

无奈之下，我和胖子只好想了个破办法，一人拿一根筷子叼在嘴里，借此欺骗自己有烟抽。

隔壁大妈出来喂鸡，看到我俩叼着筷子坐在院门前泡脚，露出一副略有吃惊但又意料之中的表情，仿佛她早已认定我俩脑子有问题，只是没料到犯病犯得这么快。

就这么连着叼筷子叼了几天，胖子终于憋不住打算起义。我在他花言巧语的撺掇下，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，试图反抗闷油瓶的权威。当然，和闷油瓶正面对刚的胆量我俩还是没有的，一切计划都要建立在他出门的基础上。 

为了监督我戒烟，闷油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门，但今天他不出门不行，因为今天是约好去老杨家取腊排骨的日子。

老杨家住在邻村，听起来挺近，可实际得翻半座山才能到。十月份时我们在他那预定了几十斤腊排骨，买卖销售由我和胖子一手操办，取货这种体力活自然交给闷油瓶来干，毕竟我们三人里只有他能轻松背着这么沉的东西走山路。 

这天一早闷油瓶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，还意料之外地带上了小满哥。我和胖子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他出门，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巴不得催他快点走，然而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定样叮嘱他：“排骨的钱带了吗？路上注意安全。”心态简直像极了因为想看动画片而一心巴望父母出门的小孩。

胖子在阳台望风，密切监视着闷油瓶的一举一动，待到发现他终于走远，便欣喜若狂地奔下楼对我道：“天真，小哥走了，快拿车钥匙，咱们赶快去镇上买烟！” 

“买个烟还得跑镇上？村里不就有小卖部吗？”我莫名其妙道。

胖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：“你傻啊！早在你戒烟那会儿村里的小卖部老板就都被小哥叮嘱了一遍，一旦发现你去买烟立刻上报组织，现在我估计也被拉入黑名单了。” 

我一惊，心说我操，这闷油瓶子竟然如此心机，张家族长果真不可小觑，连忙取来钥匙，载着胖子驱车前往镇上买烟。

雨村到镇上开车需要大约一小时，因为要赶在闷油瓶到家前回，我开得比平时快了不少，生生把一小时的车程压缩到了四十分钟，而买烟过程则不到五分钟。 

回程路上我俩就忍不住开始抽烟，为了散味儿也不敢关窗，只得任由寒冬的冷风一路呼呼狂吹。这四十多分钟里我和胖子都跟几百年没开荤的老处男一样，解禁般地放开抽，我顾忌着自己痊愈没多久的肺部，好歹收敛一些，先猛吸了一根解馋后又点起一根慢慢抽着，胖子则如狮子开口，一根接一根地狂抽，巴不得把这几天没吸的份全都补回来。

“你丫少抽点，下次去买烟就不知道啥时候了，留点藏起来，遛弯时还能偷偷抽几口。”我提醒道。 

胖子听取了我的建议，一到家就开始四处找地方藏烟。我一盒烟只抽了两根，还剩挺多，觉得整盒一起藏目标太大，便打算分开藏匿。

藏烟也得有技巧，必须得藏在闷油瓶平时很少接触的地方，我先在驾驶座的坐垫下藏了两根，又溜进厨房里，抽出几根烟用纸包好，藏到咸菜缸底下，接着又往每个沙发抱枕的枕套里都塞了一根，最后剩下的几根藏进了电视柜抽屉的夹缝里。 

仓鼠獚和河马狗疑惑地看着我和胖子在家里转来转去，似乎想凑上来一探究竟，好在它俩比较傻，好糊弄，一包狗零食和一个狗咬胶马上就能打发走。

藏完烟我又急吼吼地拖着胖子去厕所刷牙，刷到一嘴薄荷味后又把大衣挂到阳台吹风，好让沾在上面的烟味彻底散去。等做好了万全准备，我和胖子便开始悠然自得地泡脚，自信地等待闷油瓶的归来。 

闷油瓶脚程很快，我俩脚才泡到一半，他就背着一大包腊排骨，领着小满哥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
“唷！小哥回来了，东西放下歇会儿，来一起泡脚呗！”胖子发出了邀请。 

然而闷油瓶却没有动静，他盯着我俩看了一会儿，突然缓缓皱起了眉头道：“你们抽烟了？”

我和胖子都心里一紧，我心说不会吧，善后措施已经做得这么完美了，还能看出来？闷油瓶该不会是在诈我们吧？以他的心机程度，好像的确有这种可能。 

想到这我连忙摇头道：“小哥，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，我俩烟全都被你扔了，上哪抽去？”

闷油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俩一会，神情似乎有所松动，我正欲松一口气，他却蓦地冲小满哥打了个唿哨，在它耳边说了两句，小满哥当即立起耳朵四处嗅了嗅，一头扎进了客厅。 

我心道不妙，情急之下想冲进房内阻止小满哥的行动，却忘了自己还在泡脚，激情中一脚踢翻了脚盆，泼出的水花把院里的鸡吓得咯咯乱叫。

小满哥的叫声从客厅转移到厨房又转移到胖子的卧室，很快，除了藏在驾驶座里的那两根外，我和胖子藏起来的烟全都被发现了。狗日的，我他妈怎么不知道小满哥还有缉毒犬的技能。

人赃并获，闷油瓶拿着一把烟出现在院里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，冷冷道：“都抽了几根？” 

“两根。”

“五根。” 

我和胖子像偷看电视被父母抓包的小学生一样心虚地低下头老实道。

“数目不对。”闷油瓶继续盯着我们道，“一包烟二十根，买了两包，扣除抽掉的七根，还有三十三根，但只找到了三十一根。” 

我心说你麻痹啊，张家人小学数学学这么好的吗？无奈之下只好老实交代：“车子驾驶座下还有两根。”

闷油瓶过去查看了一下，发现我所言其实，神色终于稍有和缓。胖子赶紧抓住机会开始承认错误，指天画地地发誓坚决不会再辜负组织的期望。 

我心道不妙，居然被这死胖子抢先一步，当即脸也不要了，一把抱住闷油瓶的腰就开始服软撒娇，一口一个“我错了”“别生气”“再也不会了”。

磨了半天嘴皮，闷油瓶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对我俩道：“下不为例。” 

我和胖子连忙点头，我见他不生气了，便鼓起勇气问了个一直疑惑的问题：“小哥，那啥，你怎么发现我俩抽烟的？”

闷油瓶瞥了我一眼，淡淡道：“因为你们今天泡脚时没叼筷子。”

 

END

满四叔：我真的不是缉毒犬，大侄子能不能省点心？？？

之前有姑娘留言想看戒烟，满足你辽=w=